洛杉矶山火的“罗生门”
《洛杉矶山火的“罗生门”》
洛杉矶山火事件呈现出复杂的“罗生门”现象。一方面，官方宣称山火可能因自然因素如干燥气候、雷电引发。但当地一些民众怀疑是人为疏忽所致，比如电力设施老化出现电火花等。环保组织则指出，长期的森林管理不善，过度开发导致植被生态脆弱也是潜在原因。从不同角度看去，各方各执一词。官方为维护稳定和基于现有初步调查表态；民众基于自身观察与遭受的损失提出质疑；环保组织从宏观生态角度剖析。众多说法相互交织，使得山火真正的成因仿佛被迷雾笼罩，难以确切定论。
美国洛杉矶的山火迄今烧了些时日，上万栋住宅，其中不少是数百上千万美金的豪宅，涉及演艺、运动、华尔街等明星们，被付之一炬。据说其中也有一些中国的演艺明星们的豪宅。
围绕这次烧及范围，造成损失空前的山火舆论已经聒噪得太多，幸灾乐祸的，趁此造谣传谣的，苦心辟谣的，可谓众说纷纭。有说天灾的，有说人祸的，有说天灾夹杂人祸的。
特斯拉老板，世界首富马斯克是山火强烈的批评者，他批评的对象是加州纽森政府，他直言不讳，认为州长纽森就是一个人渣（scumbag）。
他之所以对加州政府以及州长持强烈的批评态度，一方面是政见的不同。加州是深蓝州，马斯克是红得发紫的MAGA，这些年美国只要是红对蓝，蓝对红，有的没的先咬两口再说，粗鄙得宛如马克吐温的时代。
不过，批评归批评，马斯克组织特斯拉崭新的Cybertruck车队积极参与救灾，每辆Cybertruck都装载有无线网络，以解决受灾区域断网断电的问题。
前天，马斯克在一次直播中一如既往地批评加州和洛杉矶消防供水不足问题，并且与消防员讨论安排卡车送水。
其实，这是一个谣传。加州政府启用了一个信息披露网站，针对批评以及舆论热传的各种问题都提供事实说明。任何人都可以去查阅、核实。事实上，并不存在消防供水不足影响救灾的问题，而是整个洛杉矶的消防栓设施开足全马力也没法扑灭如此规模的山火。
马斯克直播过程中，消防员不止一次提醒，山火扑不灭不是因为缺水的问题，而是无论怎样的供水系统都无法扑灭数百栋房屋同时被焚烧的火灾。几分钟后，直播仓促地结束。
在我看来，这场洛杉矶山火造成如此规模巨大的损失，之所以众说纷纭，有从技术角度抽丝剥茧论证这是避无可避的天灾，持续干旱、高温，再加上十级大风，三面环山一面靠海的的洛杉矶遇到年年来的山火，肆虐的规模空前也就不足为奇。
有从政策角度批评州政府削减消防预算，消防设施失修，没有做到未雨绸缪，既然年年都来山火，今年损失空前人祸难辞其咎。
真相到底如何，建议感兴趣的朋友不妨自行去查询检索相关事实披露网站，有理有据就能得出自己的结论。我就不赘述了。
我稍微谈谈两个与山火无关的小问题，“罗生门”背后的影响因素之一二。
一是人类党同伐异的天性。
洛杉矶山火之所以众说纷纭，其特异性就在于发生在深蓝州。进步主义在川普主义的语境里比是比伊朗、俄罗斯等邪恶轴心的沙文主义、恐怖主义更坏的意识形态，朴素的MAGA们深信加州政府推行的DEI（多元、平等、包容）是一切糟糕问题的渊薮，山火肆虐不过是佐证了这一点。
人类党同伐异的天性就是根据“我们“与“他们”区分，“他们”无论做什么，就是错的、坏的，然后再合理化；“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好的，然后再合理化。
从这个意义上，立场对峙的两个群体是无法用事实和理性消弭分歧，达成共识的。迄今还有那么多MAGA坚信四年前的选举有舞弊的阴谋，遑论造成空前损失的山火灾情。
二是阴谋论永远都能轻松跑赢事实和理性。
山火一开始肆虐，阴谋论就会应运而生。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了，人类自然的本性不能忍受模糊性，通常最自然的做法就是根据蛛丝马迹来自行拼凑符合经验预期的叙事。
互联网以及社交媒体极度放大了这一过程。
例如，在不知道起火原因的情况下——事实上，迄今仍然没有靠谱的结论——重复看到热传视频展示有人在“纵火”，就很容易形成有人纵火的阴谋论。
阴谋论是人性的本能反应，它最大的问题是不需要事实和逻辑，仅凭直觉经验就能根据似是而非的蛛丝马迹而自动炮制出“合情合理”的叙事。
不仅如此，广泛传播和不断重复，会使一件极低概率的意外演绎成铺天盖地的“阴谋”。
例如，100个消防栓哪怕只有一个没有水，但它能够被广泛传播和不断重复，因为它符合扑不了火的直觉经验预期叙事——消防栓没水导致山火不能被扑灭。马斯克也相信了这个阴谋论叙事。
当阴谋论叙事被广泛传播，基于事实和逻辑的辟谣往往因为它反直觉而被无视。
所以，一件复杂的社会事件或现象，不独这次的山火，在如今立场对峙，阴谋论横行的社会语境下，“罗生门“是必然呈现的症候。
在有真相的社会，随着时间的沉淀混沌的舆论场总会去芜存菁，一时甚嚣尘上的阴谋论终将散去，最终记载在历史里的是基于事实和逻辑的叙事。
在没有真相的社会，时间不会洗涤舆论，各种阴谋论会持续发酵，等到下一次类似事件再度发生，阴谋论会变本加厉愈加离谱，以致没有任何人知道原委，历史记载也是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