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时候,一位老者来到了四川东部、渠江中游的一座风景秀丽的城市。这座城市并不像北京和上海那样充满着现代化的痕迹,却让老者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这座城市是他的家乡,但他已经许多年不曾回来过了。随着老者走入一栋陈旧的老屋,回忆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这间已经是百岁高龄的屋子不但很好的保存了下来,而且并没有翻修成新的样子,进入其中,就像过去漫长的年月具现在了自己眼前。
触景生情之际,老者也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的挚爱亲人、与自己志同道合,却又聚少离多的哥哥,不禁深情的感慨道:“小平一生献身革命,没有回家啊。”
没错,这栋破旧的老房子,正是邓小平故居,也就是所谓的“邓家”老院子。而在其中发出感慨的老者,正是邓小平同志的亲弟弟——邓垦。
邓小平为何一直不肯回家?邓垦又为何发出这样的感慨呢?
少年经历
邓垦出生于1911年,比邓小平小的7岁。尽管兄弟两人之间有7岁的年龄差,但他们一同经历过那段革命年代,兄弟之间的感情极好。邓小平离世后,邓垦常常回忆起两人的少年时光。
在邓垦的回忆中,兄弟两人的父亲是一个有进步思想的旧社会人。
童年时期,邓小平兄弟的家境很好,家中有40多亩地,算得上是小有家资。他们的父亲也颇有见识,在那个时代读过新市政法学校,还当过几年的老师。尽管父亲受到时代的局限,但他身上进步的一面,深深的影响了邓小平兄弟的二人。
邓小平兄弟童年时期,父亲一直是高大伟岸的形象,他参加过“保路运动”,又参加了辛亥革命。可惜,因为不肯同流合污,他很快就受到打压,为了避免累及家人,只好逃离四川,前往重庆。
自那以后,邓家的家境就每况愈下。
由于父亲远遁重庆,家里只有母亲支应,邓小平与弟弟邓垦都受到母亲的性格影响。
根据邓垦的回忆,他们的母亲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在这点上,他们兄弟两个都和母亲很像。有一次,家里请曾经的旧友帮忙写对联,没想到对方故意在对联上写讽刺的话,邓小平看到后气得将对联撕掉,又亲自重写了一幅。
除了有骨气,邓小平小的时候还很有决心。
他们的父亲在重庆时,正赶上当地开办了留法的勤工俭学招考。父亲几乎是立刻就决定要邓小平报名。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现在这个时代,中国人如果不能学好外国的科技和知识,必然要受到外国人的压迫。
但是,邓小平的母亲却不忍心让十几岁的儿子从此远赴重洋。
国外的学校再好,做母亲的却难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孤身在外,衣食住行能不能打理好?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很多时候,父母并不强求孩子有多大的出息,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
但邓小平听说了这次机会,却立即决定要报名参加。面对母亲的坚决反对,只有十几岁的邓小平选择了绝世抗议。
面对如此坚决的儿子,母亲也只好放他赴法留学了。兄弟轶事
邓小平前往法国留学一事,除了他自己,最用心的当属他们的父亲。
为了凑够留学的学费,在外避祸的父亲,甚至回到了老家,变卖家中的产业,又遍借亲友,这才将邓小平送上了赴法的邮船。
对于在家中殷殷期盼的老父亲来说,他只希望儿子在法国学成高材生,等学成回国,不但可以建设国家,还会有一份光明的前程。
没想到的是,邓小平此去便接触到了共产主义。随着“十月革命”影响的加深,邓小平也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正是这一句,邓小平在寄回的家书中直言:“既然参加革命了,以后就不能回家了,也不能顾家了。”
邓垦回忆起那些年的事,正如哥哥在信中所言,这一去,果然就一去不回。
等到邓垦再一次见到哥哥邓小平的时候,已经是1931年了。那时候的邓垦已经20岁,而哥哥也已经和家中足足断了9年的联系。
整整九年的时间,邓小平和家里连信件通讯都没有,而从邓小平离家算起,则有整整12年,兄弟两人未曾见过一面。
邓小平离家的时候,邓垦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邓垦甚至不知道自己见到哥哥后,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当时的他正为学业前往上海,听闻哥哥也在此地参与革命工作,便想要见哥哥一面。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找到哥哥,于是灵机一动,决定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
邓垦当时只是青年学生,对革命形势了解的不够清楚,他不知道的是,当时正是国民党对我党进行严酷打击的时候。为了能够抓捕我党革命人士,国民党特务无所不用其极,用寻人启事骗我党同志上钩,就是他们常用的方法。
在看到那则寻人启事后,他们很快找到了邓垦的住处,在附近四处打听,想借机抓捕邓小平。
尽管面对的是这样严峻的环境,邓小平还是找到了邓垦。此时隔了整整10余年的时光,兄弟两人甚至要彼此确认姓名才能相认。
只是这短暂的相见也没能持续多久,在简略的问过家中情况后,邓小平就立刻叮嘱弟弟搬家,而且要他带着同住的同学一同搬走。
在那之后,尽管邓垦也加入了我党,并一直参与革命工作,但直到1945年,两人才再次见面。
手足情深
尽管兄弟两人都加入了共产党,并且一直在为革命事业而奋斗,但他们一生其实都聚少离多,没有太多相见和相处的机会。
在上海的那一次见面之后,两人的下一次见面就是1945年,在延安的会议上。两次见面都十分匆忙,兄弟两人没有太多话家常的时间。
即使是建国后,两人也各自忙碌于手中的工作,很少有见面的机会。
邓垦回忆起与哥哥的相处,说到后来的时候,自己常年在武汉工作,而邓小平住在北京,两兄弟之间相隔千里,手头的工作又离不开人,于是越发难见面了。
基本只有在邓小平因公前往汉口的时候,邓垦才会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看望兄长。
1973年年末的时候,邓小平曾经在路过武汉的时候到弟弟家探望。根据邓垦回忆,那是哥哥唯一一次到他的家中做客。往常的时候,他们兄弟都是在东湖客舍匆匆见上一面。
由于那一次是在邓小平出差广西之后,所以他给弟弟带的伴手礼,也就是几个广西的芋头。兄弟两人彼此之间亲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来做客要带礼品的念头,问起这些芋头,邓小平直言,是带来给孩子们尝个鲜的。
“广西的芋头挺好吃的。”邓小平这样对弟弟说。
见了面,兄弟两人就在一起话家常。因为邓小平给家中立过规矩,不能谈国事,只能谈家事。他曾对家人直言,无论是国家的事还是党的事,都不许打听。也不允许家人以他的名头去从事活动。
邓小平治家严谨,在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来。
难得哥哥到家中做客,邓垦领着哥哥看了看自家的房子,又让家中的孩子们陪哥哥聊了会儿天。当时邓垦住的房子有两层,他们一家住在2层,楼下还有别的人家。因此邓垦也劝说过哥哥不必来家里,毕竟他住的地方人员复杂,邓小平笑着说,不要紧,我就是顺便来看看你们。
这一次见面也只有短短半个小时,好在邓小平在当地又停留了一日,第二天,邓垦带着妻子、孩子到邓小平的住处吃了一顿午饭,这对聚少离多的兄弟就再次分别了。
挂念家乡
如果说与弟弟还称得上聚少离多,与家乡就是再未相见了。
从1919年邓小平离家求学开始,直到他离世,整整78年的时间,邓小平从未回过家乡一次。即使是因公务前往重庆或成都,邓小平也未再回到近在咫尺的家乡。
尽管没有真正回到家乡,但邓小平的心中其实还是记挂着广安的父老乡亲的。途经成都的时候,邓小平也会仔细询问家乡的发展情况,也会想见一见家乡父老。
1986年,邓小平在成都过年,大年初五的时候他就接见了当时的广安县委书记,就在县委书记以为邓小平要向他询问家乡的发展情况,并且已经做好了对答的准备时,邓小平却直接讲出了家乡的变化。
原来这些年,邓小平也一直关注着家乡的发展,他先是肯定了广安的变化,接着又对县委书记提出了更高的期望,殷殷叮嘱他,一定要把广安建设好。
怀揣着领导人的殷切期盼,广安县委书记也不禁向邓小平提出邀请,想请他回家乡看看。但这样的邀请立刻就被邓小平婉拒了,面对县委书记期盼的眼神,他只是说:“代我向家乡人民问好。”
后来,邓小平的夫人代邓小平回答了同样的邀请:“我们回到了成都,就等于回到了家。”
1978年2月,邓小平结束缅甸的行程回国的时候,也曾途经成都。当时的广安县委办公室主任就接到上级的电话,要他送一份广安县的生产简报到成都,再带上一点土特产。
尽管电话中并没有告知他这样做的原因,但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当天下午,办公室主任就带着两名乡亲前往成都,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去见那位“改革开放总设计师”。
据办公室主任后来回应那一晚他们都没有睡好,心头激动的心情难以按捺,一大早就已经从床上爬起来,期待着与邓小平的见面。
这样紧张又激动的心情,直到见到邓小平后才得以缓解。
他们见到的邓小平同志,穿着拖鞋,说着家乡话,是十分平易近人的样子。见他们起身问好,就连连劝他们随便坐。听到了熟悉的乡音,老乡们紧张的心情也逐渐被抚平。
在与乡亲们的谈话中,邓小平最关心当地的农业问题,又就种子培育、水渠修建等专业领域提出了很多实在的建议。
办公室主任会议那次的谈话,也不禁感慨,邓小平当时没有一句空话。不敢回家
尽管与乡亲们相谈甚欢,但面对请他回家乡看一看的邀请,邓小平还是婉言谢绝了。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15岁离家之后,邓小平就再也没有回到家乡了。明明他时刻挂心着家乡的发展,牵挂着家乡父老,甚至还想念着家乡的土特产。
这个问题,直到许多年后,在邓小平的女儿写作的回忆录中才能窥得一二。
据他回忆,邓小平的孩子们都很想回到家乡看一看,但邓小平对此坚决不允。不但他自己不肯回去,就连子女也不让他们回去。
邓小平教育孩子们,只要他们一回去,就难免兴师动众。邓小平不想“扰民”,也不想“越权”,因此宁愿自己不回家。
面对舅舅的询问,邓小平也直言:“我离家时,广安只有60万人口,现在有100多万了,惊动不起啊!”
在不扰民这一点上,邓小平一直十分坚持。他在老家的旧屋,随着邓家人的离开,常年无人居住,建国后四川土改,在询问过邓小平的意见之后,那间旧屋曾被分给其他人居住。
后来邓小平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那间旧屋也有了许多参观的游客,但房屋已经许久没有人修缮,80年代初,当地县委想要维修这座百年老宅,邓小平办公室还曾特地过问此事,县里接到通知后也连忙停工。
直到1986年,当地县委再次询问邓小平夫妻是否要修缮老宅,邓小平夫人回复他,要把钱用在人民的事业上,故居保留下来就行了。
由于这座宅子已经历经百年风雨,再不修缮就无法保留了,当地县委开会讨论后,决定对其进行维修。如今这栋老宅已经变成一座纪念馆,可以供游客在其中参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