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我在苦口婆心地告诉儿子生活的常识和道理,也许他没听进去,也许他听进去了,脑子活动快,突然提出个和我的思路不沾边儿的话:
“妈,我爸什么样?”
“你爸啊?这么说吧,你集中了你爸和我的优点,浓眉大眼,双眼皮,高鼻梁,不大不小的嘴巴。只是脸形,更像我。”
“那我哪方面更像我爸?”
“我想,你将来的个子、体型,一定会像你爸。”
“我爸很高?”
“那是!一米八多,而且体型既魁梧又秀气。”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的喜欢啊。”
“嘿!你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学习,怎么净想这些事?”
“我都要读六年级了,不小了!”
六年级,我比他现在没多上几年就失学了……绝对不能让儿子走我的老路,再苦再累再难也一定让儿子好好学习,一直读到他不能读为止。想到这,心里忽然想起了几年前我爸说这孩子“适合从军”的话,我顺便问问儿子的意愿:
“刘俊,你愿意当兵吗?”
“当然愿意,这是我的理想。长大了一定去当兵!”
“好!走你爸的路。只是,光说不做假把式,你现在必须努力学习,没有文化是当不好兵的。”
“我明白。”说着,儿子学着军人的姿势,甩着两手,在我前面挺直腰板正经地踢起步来……
望着可爱的儿子,模糊间似乎看到他已经成为了一位解放军战士,不对,我看到了你!是你,挺拔的身姿,坚毅的目光,多么像啊!我的眼泪瞬间涌满眼眶……
多想,牵着你的手,漫步老山,放眼锦绣山河,让我们的倩影定格在界碑前,让刹那成为永恒,让子孙万代铭记国土神圣不可侵犯。多想,带着懂事的儿子,去麻栗坡瞻仰烈士陵园,去盘龙河那拉口子,重上211高地,缅怀当年烽火,为儿指点江山。
多想,陪你一起笑看山野上的花开花落,静观天边的云卷云舒,携手共风雨,夜来吊角楼前坐,与你共月华,与你永相伴,生生世世相守在一起。
亲爱,儿子需要你!我更想你!
当初,你告诉我家在山东,在儿子六岁前,我一次又一次想出走天涯——去找你。可听你说,你在最东的海角,我在最西的天涯,中间世俗相隔,千山万水,路途迢迢,需要坐了汽车坐火车,坐了火车倒汽车。这一路远行,能顺心顺意吗?如果,万一,孩子水土不服怎么办?孩子生病怎么办?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见你,如何向你交代?这还让我怎么活?
确实,我既有千百个不甘,更有千万个不安。带着个孩子,对我这个一直局限在偏僻封闭的深山沟里的女人来说,那是何其之难,不是不想,而是有顾虑有无奈啊!
还有个更无奈的原因——钱!过去有句老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为什么会万事难?老话也告诉了:一分钱难死英雄汉。说穿了,没有钱。生活中,我们所受的很多委屈,都是因为钱不够多;所犯的所有错,都与钱有关。如果去你那儿,没有足够的钱行吗?可是,在咱们这闭塞的偏远边区,吃饭都是问题,钱从哪儿来?没有钱,我哪有去找你的底气?
一直过着穷日子,自然把钱看的特别重。因为钱能让我不挨饿,能让儿子过上舒服日子,我当然特别重视钱。从某种意义上说,钱就是一切。我的自信、底气,都离不开钱。
没孩子时对钱的概念不重视,有了孩子,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孩子发育要补充营养,孩子生病需要治疗,孩子上学需要书本……可不管怎么说,跟找你的花费比,这些都是小钱,真正去找你,这吃、住、行等等,没有足够的钱能行吗?
过日子了才明白,有多少事与愿违,有多少情不得已,都不得不屈服现实,不得不将就,不得不低头。
儿子七岁后,一上学,我慢慢习惯了一些无奈和苦恼,也喜欢上了安静平常的现状,欣赏满眼的青山绿水,感受难得一见的阳光。只要儿子安详,我愿意习惯眼前不习惯的一切,就连去找你的念想,也不得不一直默默埋在心底。就这样,一年复一年看似未曾改变,却不知,自己早已在流年中换了模样,一转眼,儿子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时光催人老,光阴似利箭。你已经离开近十二年,过去的等待再也不复回转。可是,那一段回忆的过往,早已经铭刻在我的记忆里,自从有了你,我眼中才有了光芒;自从有了你,我心中才有了明亮,这一份惦念,成了我一生的风景,再也难以忘记。
是遇见,乱了我的浮生岁月;是离别,惹起我痴痴的情牵。
是你,让我领略了寂寞的滋味,体验着思念的煎熬,明白什么是心醉神迷,什么是梦绕魂牵。
亲爱,十多年已过,你虽然没回来,却一直生活在我的想象里,但你不是我生命的过客,你早已融在我的灵魂中,浸进我的血液里。
你的承诺,就像注定在三生石上不老的传奇,我甘心情愿把一生的爱挽个相思结,结结为你系,系上我的夙愿,系上我的灵魂,海角天涯不忘又不弃。
人生,最难放的,是真感情。想你,念你,成了我今生的永远。
往期精彩回顾——
老山传奇176:登泰山小天下。登顶老山,小了自己,长了情(1)
老山传奇174: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老山传奇172:困厄有明父,吾命之贵人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