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标题:温柔的安排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林晚的脸颊,她看着眼前停泊的白色游艇,心里却提不起多少兴致。
婆婆陈月芳站在她身边,满脸慈爱地揽着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劝说着。
“小晚,你看你,自从……唉,之后就一直闷在家里,人都瘦了一圈了。”
丈夫李睿也在一旁附和,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妈特意为你安排的,就出去放松一天吧,什么都别想,船老大技术很好,安全没问题。”
这一切看似关怀备至,林晚却觉得有些异样。这份好意来得太突然,太密集,几乎不给她喘息和拒绝的机会。
公公李建国沉默地站在稍远的地方,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去。这种全家出动的劝说,让她心里的那点疑虑显得有些不识好歹。
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容。“谢谢妈,让你们费心了。”
陈月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连忙扶着她往码头走。“快去吧,船等着呢,好好玩,晚上回家妈给你炖汤补补。”
林晚顺着踏板走上游艇,回头望去,李睿和她挥手道别,阳光下的笑容似乎有些模糊。婆婆站在原地,依旧微笑着,但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其妙的不安。或许真是自己太敏感了,失去孩子的痛苦让她看什么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游艇缓缓驶离码头,碧海蓝天在眼前展开。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也许这真的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章节标题:遗忘的手机
海平面逐渐开阔,城市的高楼变成遥远背景里的积木。林晚靠在船舷边,任由风吹乱她的长发。
船长是个黝黑的中年汉子,话不多,只是确认了航线后便专注驾驶。另一名年轻的水手在甲板上忙碌着,检查绳索,整理用具。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甚至有些过于平静。林晚试图欣赏这昂贵的散心之旅,但心底那份莫名的不安,像水底的暗礁,时不时硌她一下。
她拿出手机,想拍几张海景照片,却发现信号断断续续。屏幕上方,她和李睿的合影壁纸依旧刺眼,那是他们蜜月时在另一个海边拍的。
那时他们多么幸福,满怀期待地规划着未来,包括那个悄然来临又骤然逝去的小生命。想到这里,心脏又是一阵钝痛。
她收起手机,决定不去想这些。或许可以喝点水,定定神。她摸了摸口袋,空的。又翻了翻随身的小包,只有口红和纸巾。
手机呢?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她明明记得上船前还拿在手里的。
她仔细回想,上踏板时,婆婆扶了她一下,好像……好像顺手把她的手机接了过去,说是怕她拿不稳掉海里?
然后呢?然后婆婆似乎又把手机塞回了她的外套口袋?当时她心神不属,没有太留意。
现在,外套口袋里空空如也。
手机不见了。可能是掉在码头,也可能……根本没被婆婆放回来。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船长先生!”她快步走向驾驶舱,语气有些急,“不好意思,我可能把手机落在码头了,能调头回去一下吗?很快,我找到马上回来!”
船长透过墨镜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情愿。“林小姐,这刚开出来没多久,调头回去很麻烦,而且也浪费油……”
“拜托了!”林晚恳求道,“我很快,十分钟就好!没有手机我心里不踏实。”她无法解释那种急于找回手机的紧迫感,那里面有很多她和已故孩子的照片,那是她仅剩的慰藉。
船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天色,又通过无线电和岸上联系了什么,最终不太情愿地同意了。“好吧,你快去快回。”
游艇在海面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开始返航。望着越来越近的码头,林晚的心跳莫名加速。
章节标题:折返的寂静
码头很快近在眼前。游艇熟练地靠岸,水手搭好踏板。
“林小姐,抓紧时间。”船长催促道。
林晚点点头,快步踏上码头。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码头区静悄悄的,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她家用来送行的车还停在原处,但车里没有人。
他们可能去附近的休息区了?或者是先回家了?按理说,他们知道自己折返,应该会在码头等才对。
她沿着来路往回走,脚步匆匆,目光搜寻着地面和可能放手机的角落。没有,哪里都没有手机的踪影。
难道掉在车上了?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向自家那辆黑色的SUV。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
她伸手去拉车门,车门应声而开,没锁。她探头进去,在前排座位和缝隙里摸索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正当她准备退出来,去别处寻找时,一阵隐约的说话声随风飘了过来。声音很熟悉,是婆婆陈月芳的,似乎是从码头旁那排用于堆放杂物的小平房后面传来的。
那里比较僻静,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林晚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那排平房。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一种强烈的预感让她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她贴在粗糙的墙壁边缘,小心地挪动,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婆婆,还有公公李建国,似乎……丈夫李睿也在。
“……确定她上船了?”这是公公李建国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
“上了上了,我看着船开走的。”婆婆陈月芳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得意,但紧接着,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怨毒,像淬了毒的针,
“这个扫把星,总算送走了。要不是她克死了我孙子,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章节标题:冰封的真相
“这个扫把星,总算送走了。要不是她克死了我孙子,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林晚的耳膜,直抵心脏。她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四肢百骸泛起刺骨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惊呼出声。克死孙子?扫把星?这是在说她?那个意外流产的孩子,那个她日夜悲痛无法释怀的孩子,在婆婆口中,竟然成了她“克死”的?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背叛的痛楚席卷了她,她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用手紧紧抠住粗糙的墙壁,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紧接着,是丈夫李睿的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疲惫和冷漠:“妈,别说了,人都走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陈月芳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我就要说!当初要不是你死活要娶她,我们家至于招来这么个丧门星吗?她那个病恹恹的妈,一看就是没福气的短命相,生出来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果然,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李睿沉默了。这沉默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林晚的心。他没有反驳,他没有为她辩解一句。
然后,是公公李建国带着算计的声音响起,像毒蛇吐信:“好了,现在说这些没意义。重要的是,她签了那份意外险了吧?受益人写的可是小睿。海上风浪大,出点‘意外’太正常了。等赔偿金到手,加上王总那边答应给你的项目,小睿,你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我们李家才算彻底摆脱霉运了。”
意外险?受益人?海上风浪?出点意外?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在林晚的脑海里炸开一道惊雷。她瞬间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所谓的散心,根本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他们嫌弃她“克死”了孩子,嫌弃她的家世,想要彻底摆脱她,并且还要用她的死,来换取一笔保险金,换取李睿事业上的筹码!
寒意从脚底窜遍全身,比刚才听到“扫把星”时更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她一直以为只是婆媳不和,只是失去孩子后家庭氛围变得僵硬,却从未想过,枕边人及其父母,竟然对她存着如此歹毒的心思!
她浑身冰冷地靠在墙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信任、亲情、对未来的期盼,在这一刻悉数化为齑粉。
章节标题:绝望的伪装
游艇的引擎声再次轰鸣起来,载着毫不知情的船长和水手,以及一个内心已然天翻地覆的林晚,重新驶向茫茫大海。
她坐在船舱里,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蔚蓝的海水。那曾经让她觉得可以涤荡心灵的颜色,此刻却像一张巨大的、冰冷的裹尸布。
她的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这痛感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没有当场崩溃。
不能哭,不能闹,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破绽。
她现在孤立无援,在这艘被阴谋笼罩的船上,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她唯一的生路,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回想起上船前婆婆那过于热情的扶持,想起丈夫那看似关切却隐含催促的眼神,想起那份她以为是表达关爱而让她签署的“家庭保障计划”文件……原来,那竟是一份死亡契约。
李睿他知道吗?他全程参与了吗?还是仅仅默许?无论答案是什么,都同样令人心碎。那个曾说过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此刻成了将她推向深渊的推手之一。
“林小姐,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船长从驾驶舱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林晚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没……没事,可能有点晕船。”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船长点点头,没再多问。“快到深海区了,风景更好,你可以到甲板上来透透气。”
透气?林晚心里冷笑。他们是希望她到甲板上去,方便制造“意外”吗?
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上甲板。年轻的水手正在整理救生设备,看到她,友善地笑了笑。林晚的心揪紧了,这两个船员,他们知情吗?是单纯的受雇开船,还是也是这阴谋的一部分?
海风更大了,吹得她衣衫猎猎作响。她抓住冰凉的栏杆,望着下方翻滚的墨蓝色海水,那下面隐藏着无尽的未知和危险。
她必须想办法自救。但手机没了,无法联系外界。在这茫茫大海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章节标题:暗流汹涌
时间在恐惧和紧张的思考中缓慢流逝。林晚表面上依着栏杆“欣赏”海景,实则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观察着船长和水手的每一个动作。
水手似乎只是个干活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偶尔会和船长用对讲机沟通几句,内容都是关于船只航向、风速之类的常规信息。
船长的表现则稍微有些耐人寻味。他时不时会透过驾驶舱的玻璃看她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怜悯?还是别的什么?林晚无法确定。
有一次,水手拿着一个水瓶走向她,示意她可以喝水。林晚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勉强笑道:“谢谢,我不渴。”
水手愣了一下,没说什么,把水瓶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又去忙别的了。
林晚的心脏狂跳。她不敢吃这里的任何东西,不敢喝这里的水。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她开始假装晕船越来越严重,蜷缩在甲板的躺椅上,用外套裹紧自己,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这既能减少他们的戒备,也能避免他们以“活动一下”为由让她去更危险的地方。
“船长先生,”她有气无力地朝着驾驶舱喊道,“我有点不舒服,想回舱里休息一下,可以吗?”
船长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的,林小姐,需要晕船药吗?”
“不用了,谢谢,我睡一下就好。”林晚连忙拒绝,扶着船舷,脚步虚浮地挪回了客舱。
客舱不大,布置得还算舒适。她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内衣。
她必须找到证据,或者找到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她开始小心地翻找客舱里的抽屉和柜子,希望能找到卫星电话或者其他通讯设备,但一无所获。只有一些普通的航海指南、杂志和一次性洗漱用品。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难道她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甲板上传来一阵略微激烈的对话声,似乎是船长和水手在争论什么。她立刻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
章节标题:危险的同盟
“……这样不行!太明显了!”是那个年轻水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不安。
“你小声点!”船长低沉地呵斥,“拿了钱,就得办事。你以为我想?但那边催得紧,而且……我们也脱不了干系了。”
“可这是谋杀!我们当初接活的时候,只说送这位小姐出海,尽量开远点,让她‘意外’落水,可没说要我们亲手……而且我看她根本不像是会自己跳海的样子!”
“闭嘴!”船长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狠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已经收了定金,事情办不成,那边能放过我们?别忘了,他们知道我们家的地址!”
水手沉默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林晚在门后听得心惊肉跳。果然!这两个船员知情,甚至可能是执行者!但他们内部似乎出现了分歧。那个年轻水手显然害怕了,动摇了。
这是一个机会!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必须赌一把,赌那个年轻水手残存的良知和对法律的恐惧。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轻轻拧开门锁,将门拉开一条细缝。争吵声停止了,甲板上恢复了平静,只有风和引擎的声音。
她看到那个年轻水手独自一人站在船尾,望着海面,背影显得有些僵硬和落寞。船长则在驾驶舱里,背对着这边。
就是现在!
林晚猛地拉开门,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船尾。她的动作太突然,等到船长从后视镜发现异样,回头呵斥时,她已经冲到了那个水手面前。
水手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林晚停下脚步,距离水手只有一步之遥。她直视着对方惊慌的眼睛,用清晰而急促,却又压低了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让你们做什么!听着,这是谋杀,你们都会是死刑!帮我,现在调头回去,我可以作证你们是迷途知返,是立功表现!否则,我们就一起死!”
她的语速极快,眼神里是豁出一切的决绝和恐惧交织的光芒。她紧紧盯着水手的眼睛,不给他思考和组织谎言的时间。
年轻水手显然被她的突然发难和直指核心的话震住了,他张了张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慌乱地看向驾驶舱的方向。
船长已经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驾驶舱,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冷光。
“你跟她胡说八道什么!”船长对着水手厉声吼道,同时恶狠狠地瞪向林晚。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章节标题:生死搏斗
“她想跑!抓住她!”船长对着还在发愣的水手咆哮,自己则快步逼近,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把用于切割绳索的锋利水手刀!
年轻水手被船长的吼声惊醒,脸上挣扎之色更浓。他看着林晚苍白但坚定的脸,又看看凶相毕露的船长,一时间僵在原地。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对着水手大喊:“你想清楚!帮他你就是杀人犯!帮我你还有机会!”
就在这时,船长已经冲到近前,伸手就要来抓林晚的手臂,另一只手里的刀子闪着寒光。
求生的本能让林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她猛地侧身躲开船长的抓捕,同时用尽力气狠狠推了那个还在犹豫的水手一把,不是推向船长,而是推向旁边的救生圈架!
“啊!”水手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在架子上,发出一声闷响。这一下也彻底打破了他的犹豫。
船长见一击不中,眼神更加凶狠,再次持刀刺来,目标直指林晚!他显然已经不管什么“意外”了,只想尽快灭口!
“住手!”年轻水手终于做出了选择,他大吼一声,从后面猛地扑上来,死死抱住了船长的腰,“快跑!去驾驶舱锁门!”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向驾驶舱狂奔。身后传来船长愤怒的咒骂和两人扭打的声音。
她冲进驾驶舱,反手就要锁门。但驾驶舱的门锁似乎有些老旧,一下子没能拧上。
就在这时,船长凭借着力气和经验的优势,竟然挣脱了水手的纠缠,满脸狰狞地冲了过来,一只脚已经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缝!
“臭女人!找死!”他用力顶着门,手中的刀子透过门缝胡乱地划动着。
林晚用尽全身力气顶着门,但她的力气远不如常年劳作的船长。门缝在一点点扩大,船长那扭曲恐怖的脸越来越近。
绝望之际,她眼角瞥见驾驶台旁边放着一个沉重的、用来固定海图的金属镇尺。她毫不犹豫,空出一只手抓起镇尺,对着船长卡在门缝里那只手臂狠狠砸了下去!
“呃啊!”船长发出一声痛呼,手臂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趁此机会,林晚用尽全力,“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迅速拧死了锁扣!
章节标题:逆转的航向
门被死死锁住。船长在外面疯狂地踹门、咒骂,但厚重的驾驶舱门暂时抵挡住了他的攻击。
林晚背靠着门,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在发抖。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金属镇尺,上面沾着一点血迹。刚才那一下,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门外,扭打声和叫骂声再次响起,似乎是那个年轻水手又缠住了船长。
林晚不敢耽搁,她立刻转身看向复杂的驾驶台。她不懂开船,但基本的方向舵和油门控制杆还能辨认。她回忆着船长的操作,尝试性地推动油门控制杆,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加大。
然后,她双手握住方向舵,开始用力向右转动。游艇在海面上划出一个急促而不稳定的弧线,船体剧烈倾斜。
她必须调头!必须往回开!离海岸越近,她获救的希望就越大!
“你在干什么!快停下!这样会翻船的!”门外传来船长气急败坏的吼声,伴随着更用力的撞门声。
林晚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海岸线轮廓,双手紧紧抓住方向舵,保持着她认为正确的航向。她不知道具体航线,也不知道哪里是最近的港口,她只知道,朝着陆地的方向前进!
对讲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似乎有外部呼叫,但林晚不敢分心去接。
撞门声持续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她听到“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以及年轻水手急促的喊声:“他掉下去了!船长掉海里了!”
林晚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减速回头去看。但理智立刻拉住了她。不能停!万一这是圈套呢?万一船长没掉下去,或者那个水手又改变了主意?
她咬紧牙关,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将油门推到了她能推到的最大位置。游艇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破开海浪,朝着海岸线疾驰。
她透过驾驶舱的后窗,隐约看到那个年轻水手正手忙脚乱地往海里扔救生圈。而海面上,似乎确实有一个人影在挣扎。
她没有理会,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现在,她只能相信自己和这艘船。
章节标题:搁浅的生机
引擎在全速运转,船体因为高速而微微颤抖。林晚的心跳和引擎的轰鸣声混在一起,震耳欲聋。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同时分神注意着雷达和GPS屏幕,虽然看不太懂,但至少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那片绿色的、代表陆地的区域。
那个年轻水手没有再试图进入驾驶舱,他似乎一直在船尾处理船长落水的事情。对讲机里偶尔传来他焦急的呼救声,但林晚一概不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海岸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远处的建筑和行驶的车辆。希望在她心中重新点燃。
然而,就在她以为即将成功的时候,船体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沉闷巨响,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高速行驶的游艇骤然减速,巨大的惯性让林晚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撞在驾驶台上,额头一阵剧痛。
船搁浅了!她可能开到了近海的浅滩或者礁石区!
引擎发出几声无力的嘶吼,彻底熄火了。船体倾斜着,停了下来。
林晚捂着流血的额头,挣扎着爬起来。船动不了了,但这里距离海岸已经很近,大概只有几百米。她能看见沙滩和远处公路上移动的车辆。
必须立刻离开船!谁知道那个水手现在是什么状态?而且,船搁浅的动静这么大,可能会引起岸上人的注意。
她踉跄着冲出驾驶舱。那个年轻水手也从船尾跑了过来,脸色惨白,看到搁浅的船和受伤的林晚,他愣住了。
“船……船搁浅了……”他喃喃道。
林晚警惕地看着他,手里依旧紧握着那个沾血的金属镇尺。“我要上岸!”她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水手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海岸,又看了看林晚,最终颓然地指了指船边的救生筏。“用那个吧,我帮你放下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表现出任何敌意。
章节标题:岸上的对峙
小型救生筏被放入水中。林晚在水手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了下去。那个水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跳了下来,开始划桨。
几百米的距离,划起来却感觉无比漫长。两人一路无话,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
终于,救生筏触到了沙滩。林晚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跳下筏子,踏上了坚实的地面。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她,让她双腿发软,几乎跪倒在地。
沙滩上有零星的游客,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从海上狼狈逃来的人。
那个年轻水手也上了岸,他看着林晚,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闪烁着灯光,疾驰而来,停在了沙滩外的公路上。显然是岸上有人看到了搁浅的游艇或者他们登陆的情况,报了警。
警察迅速围了过来。林晚看到身穿制服的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但强烈的戒备并未完全消失。
“怎么回事?那艘游艇是你们的吗?为什么搁浅?”一名警官严肃地问道。
林晚刚要开口,那个年轻水手却突然抢先一步,指着林晚,大声说道:“警察先生!是她!是她把船长推下海的!然后抢了船想要逃跑,结果把船开搁浅了!她是凶手!”
林晚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水手。她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他竟然会反咬一口!
警察的目光立刻锐利地投向林晚,看到她额头带血,手持金属镇尺,形态狼狈,眼神顿时充满了审视。
“不是的!他在撒谎!”林晚激动地反驳,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是他们合谋要害我!船长想杀我,掉下海是意外,是搏斗时意外落水的!”
她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但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混乱和难以置信。
“警察先生,别听她胡说!她精神有问题!”水手一口咬定。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警察将两人分开,准备带回警局详细询问。
林晚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如果拿不出证据,她很可能被当成杀人凶手!
章节标题:无声的证据
就在林晚几乎要陷入绝望时,一名在现场周围勘查的警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小巧的黑色设备。
“长官,在救生筏座位下面找到了这个,看起来像是一只开启了的录音笔。”
录音笔?林晚和水手同时愣住了。
林晚猛地想起来!上船前,因为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她有时会记录一些心情随笔。上船那天早上,她习惯性地打开了录音笔放在外套口袋里,后来因为婆婆安排出游,心情复杂,忘了关,也忘了这回事!
后来找回手机时,她只记得手机,完全忘了这个小小的录音笔!它一直静静地躺在她的外套口袋里,记录着一切!
在客舱里独自一人时,她因为害怕和寒冷,一直穿着那件外套。后来搏斗、奔跑、登陆……它竟然一直没有掉出来,直到刚才上救生筏时,可能才从口袋里滑落出来!
警察按下了播放键。虽然伴随着海风和杂音,但里面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从她回到码头,听到婆婆那句“扫把星,克死我孙子”,到公公冷静地说出“意外险”、“受益人”、“海上风浪大出点意外太正常”,再到游艇上船长和水手的争吵——“拿了钱就得办事”、“这是谋杀”、“那边催得紧”……一直到刚才水手反咬一口的指控……
所有真相,大白于天下。
年轻水手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双腿一软,瘫坐在沙滩上。
林晚看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泪水终于汹涌而出。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混杂着震惊、后怕、愤怒和最终得以昭雪的复杂情绪。
她得救了。不是被命运眷顾,而是被自己一个无心的习惯,挽救了生命。
章节标题:尘埃落定
后续的事情,像按下了快进键。
警方迅速控制了那个年轻水手,并派出海警搜寻落水的船长(后来在附近海域被救起,因溺水时间较长陷入昏迷,但保住了性命)。同时,另一队警察直接前往李家。
当警察敲开门,出示逮捕令时,李睿、陈月芳和李建国脸上的震惊、慌乱和难以置信,构成了世上最讽刺的画面。在确凿的录音证据面前,他们的辩解苍白无力。
林晚没有再去见那家人任何一面。她在警局配合完调查后,住进了医院,一方面是处理额头的伤口和检查身体,另一方面也是接受心理干预。
巨大的背叛和生死考验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创伤,需要很长时间来平复。
通过律师,她得知了案件的一些进展。李睿和他的父母因涉嫌故意杀人(未遂)、诈骗(保险诈骗)等罪名被批准逮捕。那个年轻水手和船长作为从犯,也面临着法律的严惩。
李睿曾在审讯中痛哭流涕,声称自己最初并不知情,都是父母策划,他只是懦弱地默许了,并且在最后关头有过犹豫和后悔。但这一切,对林晚来说已经毫无意义。默许和参与,同样不可饶恕。
她委托律师,以最快的速度递交了离婚协议,并追究李睿及其父母的民事赔偿责任。那份充满阴谋的保险单,自然成了他们罪行的铁证之一。
曾经温暖的港湾,原来是精心伪装的修罗场。
看似柔弱的幸存,靠的是绝境中未泯的理智与勇气。
录音笔记录下的不仅是罪恶,更是一个灵魂从依附到独立的觉醒。
往后的日子,她将只为自己和真相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