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首富不再低调

连续当了几年首富的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近些年来一直低调，也不愿在媒体公开露面。往前数几年，互联网与房地产行业制造的首富们，没有一个像他这般低调。

然而，近几个月，70岁的钟睒睒变了，开始高调了起来，不光公开露面接受媒体采访，还频频语出惊人。

11月27日，农夫山泉官方微信公众号再次发布了关于二十条谣言的辟谣文章，逐一回复网络谣言，阅读量很快就达到了10万+。其实内容并不新鲜，早在5月20日就发布过一次。彼时，处于风口浪尖的农夫山泉，正在网上被热议。

不同的是，这次在辟谣文章的末尾，农夫山泉强调了互联网平台算法的公正性问题。其中提到，“我们都身处‘野蛮人的丛林法则’之中，明亮的天空下，总有阳光无法照射到的角落”。

这正与几天前钟睒睒在江西时向张一鸣“喊话”，且要求其道歉的内容相吻合。

11月19日与20日，钟睒睒现身江西赣州市信丰县。赣州是农夫山泉重要的种植基地。在赣州时，钟睒睒与媒体面对面，做了演讲、问答分享。本来是一场关于助农的交流会，但因为喊话张一鸣等，让钟睒睒再度登上热搜，迅速出圈。

在交流中，钟睒睒除了谈及农业相关话题，还提及直播带货、个人名誉、儿子国籍、农夫山泉绿瓶纯净水等话题。

钟睒睒直言自己看不起直播带货的企业家：“我永远不会做这件事情。因为我认为那些企业都是平面型的，我们这种企业是垂直型的，我有根，那些人没有根。我永远不会去做直播带货，我也看不起那些直播带货的企业家，你应该可以做更有价值的东西。”

在演讲中，钟睒睒甚至直接喊话张一鸣及今日头条、抖音：不要以任何所谓“避风港”原则进行搪塞，要求今日头条和抖音立即撤除对其个人名誉权的侵害言论、图片，并向其个人和家属道歉。

“以强欺弱，霸凌弱小。这不是个人的行为，是对人类技术文明的亵渎。”钟睒睒直指抖音及今日头条的算法标准问题。

其实，自从2024年2月以来，农夫山泉处于舆论旋涡中后，钟睒睒就曾多次露面或发声。

3月3日，钟睒睒突然通过农夫山泉各平台发布了自己与宗庆后的“二三事”，以回应娃哈哈与农夫山泉被“拉踩”陷入的舆论旋涡。

5月20日，农夫山泉发布关于二十条谣言的辟谣文章——关于钟睒睒与娃哈哈曾经的关系、农夫山泉与娃哈哈的竞争罚款、农夫山泉是不是中国公司、农夫山泉企业标准与自来水标准等当时充满热议的话题，一一进行了正面回应。

8月10日，钟睒睒时隔20年再次出现在央视《对话》栏目中。在节目中，钟睒睒说，推出纯净水，公司内很多人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钟睒睒直言，如果没有今年这次网络争议，他可能永远不会生产绿瓶装的纯净水。

再到近期在江西的演讲时，他直接向平台“喊话”，表达没有丝毫的委婉，直击核心。

时隔多年，钟睒睒不再低调。曾经那个“孤狼斗士”，似乎又回来了。

02、“孤狼斗士”又回来了

钟睒睒出生于1954年12月1日，再过两天就将迎来70周岁生日。可能不少人会说，人到古稀，很多事应该都看淡了，而交接班问题也摆在眼前，企业更重要的是平稳经营。

对很多企业来说，固然如此。但对钟睒睒来说，其实不然。低调太久了，人们或许都快忘了，钟睒睒曾经就是“孤狼斗士”。农夫山泉能有今天的成绩，也离不开他的个性。

2000年，中国包装饮用水市场还是娃哈哈、乐百氏等纯净水品牌的天下。彼时，钟睒睒已从龟鳖丸跨入纯净水，创立了养生堂饮用水有限公司，即农夫山泉的前身，但是还没有什么市场地位。时年4月，钟睒睒掀起了一场“水战”。

钟睒睒在发布会上口出惊雷：纯净水不含矿物质，不如天然水，“经过试验证明，纯净水对人体健康无益”，并宣称农夫山泉将全力生产天然水。

此言一出，媒体争相报道，越炒越热。同时，农夫山泉还在电视等媒体上投放广告，搞出一系列对照实验来证明自己的理论，比如用纯净水、天然水养水仙，看谁长得更快。在农夫山泉的试验短片中，用天然水养的水仙明显长势更好。

“水仙放在粪水里长势更好，难道粪水就更好？”纯净水企业对钟睒睒的做法非常不满。

然而，钟睒睒并不在乎，之后又开展了一项名为“争当小小科学家”的活动，倡议小学生进行天然水、纯净水的生物比较实验。“水战”随之不断升级。

农夫山泉成了行业“公敌”。包括娃哈哈、乐百氏在内的69家纯净水商聚集杭州，召开“2000年维护纯净水健康发展研讨会”。同时，69家企业联合声讨，还向有关部门提交对农夫山泉的申诉，请求严惩农夫山泉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最终，迫使部分行业协会与有关部门表态：消费者可以放心饮用瓶装纯净水。

钟睒睒“单挑”整个行业，从结果来看似乎是输了。然而，经历了这一场“水战”，农夫山泉在全国出了名，“天然水”的概念也走进了人们的脑海，市场份额随之大增。

“我无惧做水行业的公敌。”那些年，钟睒睒保持着自己特立独行的个性。

2009年，几个月之内，农夫山泉连续陷入“水源门”“捐款门”“砒霜门”，但每一次事件，钟睒睒都选择站出来“硬刚”。

比如，“砒霜门”——2009年11月，海口市工商局向消费者发布了农夫山泉和统一企业3种饮料总砷含量超标的消息。而农夫山泉将同款同批次的产品送往国家权威机构检测，结果完全合格。

之后，农夫山泉在杭州率先召开新闻发布会，直接表达不满。“海口相关执法人员知法犯法。食品安全警示信息仅限于卫生部门发布，工商行政部门在未经核实的情况下，无权发布此信息。”钟睒睒说，农夫山泉经济损失10亿元，要求政府进行民事赔偿。

次日，海口市工商局称，复检结果显示，该3款产品均合格。农夫山泉则发表声明要求政府道歉，声明称：“海口市工商局公开复检结果的同时没有向公众和企业道歉并作出解释是极端不负责任的”。

在海南工商部门道歉后，农夫山泉又发声明，称有“五大疑点直指检测机构被黑手操纵”。

2013年，《京华时报》连续刊登了多篇有关农夫山泉适用标准的系列报道，直指农夫山泉水质“标准不如自来水”。之后，农夫山泉则表示该报道失实。

农夫山泉先是通过官方微博发表声明，称该指责无中生有，有理由相信是竞争对手的蓄意策划，之后，又向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并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关闭北京工厂。

钟睒睒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我们不会在北京再开工厂生产，我们只有对不起北京的10万消费者了，因为这样的环境是不可能让一个企业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生产，农夫山泉的尊严比金钱更重要……”

最终，农夫山泉与《京华时报》的名誉侵权纠纷案件，在农夫山泉的撤诉中落下帷幕。当时有媒体称，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斗”。

“孤狼”，是早年间媒体给钟睒睒的称号——“喜欢较量，像狼一样挑战恶劣的环境，主宰自己的命运”。

03、不得不站出来

早些年，钟睒睒与行业为敌，各种“硬刚”。后来，他长期保持低调，不再公开露面，即使是农夫山泉与万泰生物在2020年上市后，他成为了首富，且首富之位一坐就是好几年，他依然不出来露面，不发表任何言论。

在2015年的《总裁在线》节目中，钟睒睒解释了为什么极少出来公开露面。他说：“真正沉下来研究的企业家，我想他们是不想多说的。任正非从来就不多说……”

而今年，对钟睒睒来说，虽然人生已到70岁，但作为农夫山泉的掌舵者，他似乎不得不站出来，时隔多年再次“硬刚”。因为农夫山泉今年多次陷入舆论旋涡，更因为舆论影响到了农夫山泉的业绩，以及他个人的名誉，家人也受到了影响。

在江西的那场交流会上，谈及母亲3月11日去世，钟睒睒一度情绪失控，泪洒交流会现场，转身下台后平复情绪，上台后边说话还在边擦拭涕泪。

钟睒睒时隔多年开始露面，也是想站出来为农夫山泉及他自己“正名”。

从业绩来看，农夫山泉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2024年上半年，农夫山泉整体营收221.73亿元，同比增长8.4%；归母净利润为62.40亿元，同比增长8.0%。农夫山泉业绩增长的驱动力，主要来自茶饮业务。

同期，农夫山泉茶饮料产品实现营收84.3亿元，相比去年上半年同期增长了59.5%，是所有板块中增幅最大的。而且，茶饮料营收占比由上年同期的25.8%升到了38%，十分迅猛，比重已经追上了饮用水业务。

对于茶饮料产品，农夫山泉在业绩公告中重点提到了东方树叶与茶π。

然而，在整体业绩增速上，农夫山泉创下了自2020年9月上市以来的新低，这主要是包装饮用水业务拖了后腿。

往年，以农夫山泉天然水为主的包装饮用水产品是公司营收的核心。2023年，农夫山泉包装饮用水业务营收为202.62亿元，增长了10.9%，占总收入的47.5%。

而到了2024年上半年，包装饮用水产品营收85.31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了18.3%，营收占比进一步降至38.5%。水业务占比不光萎缩了，收入还罕见地出现了下降。

农夫山泉称，“2月底开始，网络上出现大量对本公司及创始人的舆论攻击和恶意诋毁，对我们的品牌及销售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与此同时，水行业也在发生大的变化。

娃哈哈销量在暴涨。11月7日召开的2024年销售会议上，娃哈哈集团透露2024年娃哈哈“成功拉齐了十年前的业绩规模”。基于此预估，娃哈哈2024年可能再次回到700亿规模。

10月，华润饮料在香港上市，募集资金后欲扩产。而且，2024年上半年，华润饮料旗下以怡宝为核心的包装饮用水产品增长了2.7%……作为对比，农夫山泉包装饮用水是下降的。

农夫山泉自推出绿瓶纯净水以来，主动以低价打市场，将瓶装水带回了1元价格带。农夫山泉在用绿瓶纯净水抢夺失去的市场，也在以攻为守应对行业的激烈竞争。

在江西的那场交流会上，钟睒睒说：“我12瓶卖9块9，我不让他们卖上来。”

“我们生产绿瓶水（纯净水），说句老实话，那个时候是一气之下。但我仍然不希望大家去喝绿瓶水。说句老实话，我把红、绿瓶水拉开了差距，我就是要告诉大家，红瓶水（天然水）就是值这个钱，绿瓶水就是不值钱。”钟睒睒坦言。

2024年，瓶装水行业大事件众多，也注定是瓶装水行业的转折之年。

钟睒睒在古稀之年再次站了出来，也是不得不为之。

部分资料参考自：

《钟睒睒的“公关大冒险”》，新京报，2013.5.22

《钟睒睒：一只孤傲的“独狼”》，科技日报，2009.12.14

作者 | 张向阳

编辑 | 吴跃

图片来源 | 视觉中国